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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晚餐想不出來要做什麼菜好?老公不在家,和兒子盡可簡單一些,拿出豆腐,肉呢?想起這道菜,豆腐裏塞了肉,就是道主菜,再炒個青菜,煮鍋蕃茄蛋花湯,一頓晚飯就解決了!
這是很多年前的舊文了,再放上來給大家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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釀豆腐

  幾乎完全遺忘了這一道菜的,自小家中逢年過節還有請客的時候桌上必不會少的釀豆腐,因為出國日久,岳又是台灣人,喜吃台灣菜,我真不能相信就因為這樣,我竟然好幾年想都沒有想過要煮這道菜了。
  因為跟爸爸講電話,爸爸說小弟的女朋友要到家裡來吃飯,阿姨正在廚房裡張羅著。爸爸拉拉雜雜的說著菜單,釀豆腐自非漏網之魚,明明是好熟悉的事,不知怎麼,卻彷彿早已十分遙遠,心中不由一驚,自己究竟離家有多少年 了?掛上電話,腦中揮之不去的都是釀豆腐的味道,我竟止不住的饞了起來。
  我從冰箱裡拿出絞肉和豆腐,香菇和蝦米泡好切碎、再切一點蔥花和薑末、餡裡加一點酒一點鹽和一點胡椒調味拌好、豆腐裁好,我就開始釀豆腐了。釀豆腐這一道菜最麻煩的就是將餡塞進豆腐裡了,左手握好豆腐,右手拿筷 子往豆腐中間剪開一個縫剪到底,將餡一點一點的用筷子塞進豆腐裡,完成之後先用油煎,底部煎成金黃色,再倒進淹過面的水,加點醬油,煮滾後就可以關火起 鍋,如果不麻煩,還可以稍微勾芡一下,這一道菜就大功告成了。
  一邊釀我一邊想起許許多多的塵封舊事,記憶是一個寶庫,只要拿對了鑰匙,就可以走進去一窺早已遺忘多時的往事,即使細節已經模糊了,吹吹上面的灰塵,所有的事情又都會慢慢慢慢的清晰起來。
  什麼時候開始釀豆腐的呢?我已經毫無印象了,但是我想最初的嘗試一定是釀了很多不堪入目的豆腐吧?後來,熟手了,家裡要煮這一道菜也就有了一定的程序:爸爸準備好所有的材料;裁豆腐是大弟的工作,這大概也是至今 我一直無法將每一塊豆腐裁得方正的原因;至於釀可就是我的責任了,釀久了,自然釀得又快又好,不用半個小時,我又可以把手洗乾淨玩去了。到念高中的時候, 偶爾爸爸的同事到家裡來打牌,我也可以獨自完成一盤釀豆腐,再加上其它的菜幫爸爸招待客人了。
  上台北去念書的時候,從來都不曾習慣離家在外的生活,後來雖然和同學都熟了,卻還是常常有覺得寂寞的時候,於是每一個學期,我都會在功課比較空閒的時候,找一個有廚房的同學家裡,請來相熟的同學,大夥聚在一塊大快朵飴一番。那一天,我往往起個大早到就近的景美市場去採買,然後就一頭鑽進廚房裡去洗菜切菜忙得不亦樂乎,釀豆腐自是一道必不可少的菜,女生都來廚房湊 熱鬧,每個人拿起筷子豆腐要幫忙,那一筷剪下去她們才發現不容易,引得男生也好奇要來試試看。大夥又笑又鬧,吃一頓飯真是要耗去一整天的時間。現在想起 來,真是好懷念那時單純快樂的歲月,做學生也許是一個人最幸福的時代了,什麼事都不用擔憂,擔心的事不過是會不會被當罷了。
  離開學校都有十一、二年了,時間過得多麼的快?彷彿才是昨天的事呢,而當時同班的三十幾個同學現在全失了聯絡,想當年,大夥在一起多麼熱鬧,誰會想到到了今天,竟然大部分的人都消失在人海中,再也沒有任何消息了呢?
  那時候,還有同學與我爭辯我的釀豆腐是鑲豆腐之誤,她帶我去公館吃了一次鐵板鑲豆腐,菜一送上來,我不禁失笑,為什麼叫鑲豆腐呢?因為在豆腐上用湯匙挖了一個洞,直接將肉餡置於洞上,所以叫鑲豆腐,而且煮法也不盡相同,不過的確都是在豆腐裡塞肉的菜,也就莫怪我那沒吃過這道菜的同學要分不清楚了。
  初來美國的時候,剛是新嫁娘的我,也只會做從小吃到大的廣東菜和客家菜,直到引來老公強烈的抗議,我才開始學著做他喜歡的口味,但我仍然忍不住就要說:「菜是我煮的,當然得煮我喜歡吃的,開什麼玩笑嘛!」也許這就是做妻子該做的吧?往後許多年,我沒做過春捲、沒做過釀豆腐、也沒做過海帶蘿蔔燉排骨……只有一兩年回一次家的時候,才能吃到父親的拿手菜,重溫記憶中 那些溫馨的味道。這兩年也許是年紀大了,岳也不再像以前看見不愛吃的菜就擺著一張臉,我又開始做一點自己喜歡吃的菜上桌,也或許是廚藝進步了,他也開始會下箸在這些以往他根本不吃的菜上了。
  最近做了幾次釀豆腐,這裡只有盒裝豆腐,老的太老,嫩的太嫩,和台灣傳統市場賣的板豆腐尺寸又不一樣,單單是裁豆腐這項工作,就切了三盒豆腐以後才抓到竅門,可以不多不少的剛剛切完;開始釀又是件苦事,這豆腐不若板豆腐,不軟不老恰恰好,我再小心都不免破上幾個,教人的好心情都沒了蹤影。也實在太久沒有釀的關係吧?好在熟能生巧,現在總算可以釀得漂亮點了,煮菜也是一種藝術吧?
  前兩年在附近一家叫珠江酒家的廣東館子裡發現了釀豆腐的蹤影,試著叫了一盤,以後每到必點,連岳都愛得不得了,但吃不了幾回,大廚就換了人,這道菜也從菜單上撤了下來,從此就再沒有在餐館裡吃過這道菜了。但不妨,這可也是我的拿手菜,等做熟了,豆腐一個也不破的時候,我也可以像爸爸一樣,將它做為家中請客的招牌菜。
  小時候一邊釀豆腐總一邊聽爸爸說故事,他說客家人為避五胡亂華,從北方遷移到南方,南方沒有麥子沒有麵粉,所以將餃子皮改做豆腐,這釀豆腐也就是脫自水餃而來。爸爸也常說每到過年,他們那時還是大家族,家裡的女人們都在廚房裡忙,尤其是釀豆腐,一鍋接一鍋,沒有停的時候,而他們這些孩子在外頭玩一會,就跑進廚房裡叫餓,過年嘛,大人就無限量的由他們去吃釀豆腐, 不一會兒一鍋就沒了,所以只好釀個沒完,也煮不完了。爸爸總說祖母的釀豆腐多麼的好吃,就像我,記憶中最好吃的釀豆腐只能是爸爸做的。
  以後,我也會說屬於我自己的釀豆腐的故事給佼聽吧?他也愛吃釀豆腐呢,下次帶他回台灣吃外公做的菜,他一定會揚起他的頭說:「媽媽,好好吃喔,嗯,Wonderful!」

01/05/01完稿
4/4/01刊於中華日報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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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我廚房的窗口(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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