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5:50鬧鐘準時響起，我幾乎動彈不得，然而還是奮力下了床。
昨天把客廳新設計好的茶几組合起來，拿了一個早上的電鑽，不僅手關節痛得幾乎連碗都舉不起，或蹲或跪在地上工作，也讓腰直不起來。晚上把親愛的兒子送上床以後，我又孜孜不倦的回到餐桌上，拿出工具來，刻我的橡皮圖章，不消說，僵坐在那一個小時，僅有手部細微的動作，讓我的痠痛更是變本加厲。
盥洗之後，人總算是清醒了過來。去叫寶貝兒子起床，這是件艱鉅的任務，孩子自小能睡，還在我肚裏的時候，照了兩三次超音波，沒有一次是醒著的，就連我在陣痛的時候，他也還是睡得香，護士阿姨不得不用手使勁的搓揉我的肚子，喊他起床，準備與世界接觸，等到好不容易生了出來，他也一聲不出，護士阿姨捏他揉他，後來又把這任務交給爸爸，最後他只是懶懶的「啊」了兩聲交差算數，又繼續睡去了。
今年孩子即將九足歲了，他還是一樣的能睡，尤其這學期升上了三年級，開始讀全天，少了長長的午睡，他每天回到家總是說好累，晚上頭一沾枕就睡著了，早上叫他的時候還是怎麼都叫不起來，即使這麼大了，叫他起床還是要使盡各種把戲逗得他開心了，才會伸出雙手要媽媽抱一下，才惺忪著雙眼去漱洗。
這時我才能趕緊下樓去準備早餐。今天的早餐很簡單，吐司塗上奶油進小烤箱烤到微焦，拿出來夾上一片起司，起司遇熱會融化，是我和孩子最喜歡的早餐之一。以前用平底鍋煎，一大早就弄得滿屋子油煙，有了這個超小烤箱以後，做起來就簡便多了，再泡上一壺熱茶，孩子有羊奶及國語日報，這是我們母子倆今天簡約的早餐。
不知道別家的孩子會不會像我家的一樣愛說話？本來用餐是一家人坐在一起溝通的最佳時機，小時候家裏餐桌上也都是笑語不斷，然而孩子總是一開口就把筷子放下，演講似的手勢表情豐富，不制止他絕不停止，最後我們都吃完了，只有他還是滿滿的一碗飯，餐桌上只剩他一人，才會埋頭吃他的飯。今天早餐也是如此，不過兩片吐司，他吃了整整半小時，最後我起身走到門外去，他才閉上嘴巴，開始認真的吃早餐。
社區牆外的那片田，一個月前開始蓋起房子，每天充滿了各種吵雜的聲音，甚至還得強迫收聽工人們開得震天價響的電台節目，就算關上窗戶也擋不住。我站在中庭聽鳥叫及外頭馬路上的車水馬龍，這裏本來是個窮鄉僻壤，十幾年前只有一條窄小的街道，要進到庄裏只有泥巴路，後來，因為竹科竹南基地就設在這裏，加上土地重劃，原本沒有人要的農地現下全是寸土寸金，地價房價都高得令人咋舌，放在十幾年前絕對沒有人會相信這個地方會蓋滿了房舍。
將近四年前，我們買下了還是預售屋的現址，那時候是看上了這裏到處都是綠油油的田地，是個安靜的地方，而現在，田已逐漸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大批一大批毫無美感的水泥盒子，還有附近農民們笑得闔不攏嘴的笑顏，隨便賣一片田就有上千萬的收入，這可真是祖先庇佑。
我望著那正要開始蓋二樓的工地，秋日太陽出來得晚，這時正越過工地散發出有些刺眼的光芒，我不禁嘆了口氣，等那屋舍完工後，四至五層樓的樓高，恐怕是要到近午我們才分得到陽光了吧？像這樣讓我默默享用了兩年多的日出，以後，在自家門口是看不到了，但至少，我安慰自己，風聲和鳥叫蟲鳴是一直都會在的吧？
95.11.07刊於中華日報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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