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裡下起傾盆大雨,不時被雨聲和雷聲驚醒的我,斷斷續續的作著家裡淹水的夢。
  其實從來沒有真的遇過淹水,外頭下再大的雨,我也只是擔著心,畢竟台灣這幾年似乎水患不斷。雖然搬回台灣不過三年多,但印象裡鮮少雨一下就豪雨成災的畫面,不知道是因為以前年紀小,就算天災人禍也離我很遠?還是離開台灣太久,全然忘了台灣的天氣的緣故?
  已經連下了幾個星期的雨了,家裡每天都不停的開著除濕機,我不敢擦地板,怕擦了久久不乾,連衣服都不想洗,我多麼想念那些風和日麗的日子,我可以洗很多衣服、床單和毛巾,全部攤曬在頂樓讓人望而生畏的陽光下,但是那樣的日子似乎已經是上個世紀的事了。
  雨下多久了?我只記得每天看氣象預報的時候,總是千篇一律的「氣象局發布豪雨特報,雨勢將持續一星期。」無休止的往後延伸,那意思是,我不能騎著我的機車去菜市場閒晃、不能去逛書店、不能在突然想到什麼的時候就立刻拎起包包出門去,我討厭下雨,更討厭雨衣。
  這意味著,我的生活停頓了下來。我胸口發悶,簡直要懷疑自己得了憂鬱症。
  今天下午,孩子有鋼琴課,我們和老師家離得很近,夏日的傍晚我們母子倆常常牽手散步聊天去上鋼琴課。可今天是雨天,但在心裡衡量了一會,我決定和孩子一人一把傘,散步去上課。不過七分鐘左右的路程,騎車當然更快,一來一往不過五六分鐘,但下雨就得加上穿脫雨衣的時間與麻煩,走路省事點,因為我真的很討厭穿雨衣。
  走出門,看見各個鎮代、里長的宣傳車隊,這才恍然為什麼下了一天的雨,外面卻從早到晚鞭炮聲不停、喧囂不斷,原來明天是投票日,今天就算下再大的雨,他們還是得穿著雨衣站在小貨車上,向選民們拜票,雖然大部分的人都留守屋內,路上冷冷清清,只有我和孩子兩個人,我因而受到了不少的拜託,兒子從來不曾看過這陣仗,竟然笑彎了腰,他說:「喔,原來今天早上在學校聽到的就是這個喔,我還以為是迎神拜拜的那一種呢!」
  把孩子送到老師家以後,我一個人走回家,街邊的房子都是台灣很傳統的騎樓式的房子,所以沿路經過的許多人家,理所當然成為我好奇窺視的對象,我一直都對「別人家裡的生活」有著很大的好奇,然而台灣人的生活彷彿平淡得沒什麼可以說的。就像我今天經過的這許多人家,大部分仍保有鄉下人節儉的風格,下午五點,天未黑盡,所以儘管屋裡光線幽暗,卻都沒有點燈,朝外的電視因而顯得特別亮眼,這就是大部分台灣人家居的寫照吧?電視永遠都是開著的。
  雨勢忽大忽小,不過幾分鐘的路程,回到家腳像是泡在水中泡了好長一段時間一般的不舒服,我望了望陰霾的天空,唉,這雨要下到什麼時候?
  一小時後,我又撐起雨傘走路去接孩子,正好下一堂課的學生和家長也到了,那位媽媽跟我聊了一下,一開口就是:「這雨下得真久,都要得憂鬱症了。」一旁的小女孩一邊扭動著身軀,一邊天真無邪的說:「我媽媽說她快要得憂鬱症了。」
  下不停的梅雨季裡,也只好和孩子苦中作樂,撐傘雨中散步去了。

  [95.08.16刊於中華日報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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