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事一貫瑣瑣碎碎,每天在家的我像螞蟻一般一樓巡到四樓,這裡收拾一點,那裡清掃一下,永遠也做不完。然而到了傍晚,出門在外工作讀書的人回來了,他們從來也不曾注意到在已逝去的日間時光裡,我曾經做了些什麼事,彷彿物品總會自動歸位、衣物會自動清洗再回到衣櫃裡,而地板也會悄悄的把髒東西埋藏起來。
   偶爾會覺得氣餒,家事是這麼的無止境,週而復始,從來都沒有做完的時候,丈夫孩子從來都察覺不到原來家裡的乾淨整潔是我費盡了心力去維持的。而我往往一邊做一邊想,這樣的不斷循環著,看起來毫無意義的工作,我真的得做上長長的一輩子嗎?
   然而,就算是花了許多心力在家事上,學圖書管理的我,仍然常常被丈夫指責竟然不懂收納分類,漸漸的,我習慣了他從未改變過說詞的責難,也恍然大悟巨蟹座最不擅長的其實就是整理。家裡四處書籍文件,這裡一堆,那裡一落,有時候甚至懶得連衣服都成了一堆堆的小山,靜待心情不錯又有精神的時候再一件件摺疊歸位。
   前些日子沒來由的頭痛,就是微微的痛著,讓人感覺到它的存在,只有那麼一點點,卻又忽略不了。
   到了第三天,我開始發懶,什麼事都不想做,沒有做木工、沒有做拼布、沒有做點心、沒有開電腦,甚至連晚餐都沒有煮。那樣發懶的一天,我讀完了兩本書,因為什麼都不想做,剛從便利商店取回的書,又那麼讓人不忍釋手,於是,我就坐在地毯上,吹著電暖器,一口氣把它們都給讀完了。
   隔天,頭痛好了,有了精神,兩隻手掌卻痛了起來,從大拇指一直延伸下去的筋肉都痛,痛得連書都幾乎拿不起。一直想,一直想,想著自己在痛的前一天,到底做了什麼事,要受這樣的折磨?從早上起床開始細細回想那一天所做的每一件事,然後終於想起來,原來自己是看了一天的書。每一天我都把時間擠得滿滿的,像個陀螺,幾乎沒有停下的時候,我總是擔心著時間不夠用,所以發了一天的懶,看了一整天的書,對我來說是種極為難得的奢侈。然而沒有想到這樣偷來的優閒,卻讓我吃足了苦頭,發痛的手掌不管做什麼事都不行,連端盤菜都要冒點冷汗、打字都痛,我哪裡會想到拿了一天的書會換來這樣一場災難?
   痛歸痛,已經怠惰了一天的家事,沒有理由再繼續懶散下去,況且,這痛原是自己找來的。我奮力的整理房子、用吸塵器清理地板和地毯,還有買來已經三、四天準備做果醬的金桔,再不處理恐怕就要壞了,這果醬並不容易做,三斤的金桔,每一顆都得切成四半,還得去籽,這樣的工作做上一兩個小時還做不完,發痛的手一直固定在同樣的姿勢上,痛得我幾乎要抽筋了,斷斷續續的切著,從早上到傍晚才總算切完。
   切完了金桔,準備好晚餐,再環顧稱得上整齊乾淨的房子,心裡一陣快意,點上蠟燭,我忘了手痛,又拿起書來窩在沙發裡,不一會兒就沈迷到書裡的世界去了。雖然我很明白,等丈夫孩子回來,不用半小時就可以將我花了一天氣力所展現的成果摧毀,但是至少,現在這窗明几淨的房子是屬於我一個人的。
   聽著音樂、享受燭光、還有一本令人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的好書,有什麼比這更享受?這樣想著,一成不變的家事也就變成一件可以忍受的事了。

刊於95.02.16中華日報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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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我廚房的窗口(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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